桃sir

    

 ※短篇，即兴短打

 ※不定期更新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没有纯粹的恶，有的只不过是驻足不前、还在暧昧不清的界限之中挣扎着的人罢了。

  

  

 雪白的天花板一如他此刻大脑的空寂，徒留虚无。

  

 迟缓的钝痛令躺在病床上的蓝发青年微蹙着眉头，他缓缓地睁开双眼，像是在回味刚刚自漫长的睡眠之中苏醒的延迟感。

  

 他的记忆一片空白，除了一些不会和社会脱节的常识性知识还略有印象之外，他对于自己目前的社交关系相关的记忆已经完全丧失。

  

 借用自己脑海里仅存的常识，他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医院的病房里。而幸运的是，他并非孤立无援的立场，身边就有这么一个酣睡着的男性守在他的病床边上，很明显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基于这种预判下，青年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虽说叫醒对方显得有些不太礼貌，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故及时反映才能够得到及时解决，他无法对自己空空如也的记忆置之不顾。

  

 所幸，他的动静还是被对方敏锐的感知到了，那人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而后惊讶地自上而下的狠狠打量着他，宛如要把他生吞活剥般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令没有记忆的青年有些无所适从。

  

 “小黑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

  

 金发的青年生得极为俊美，那上挑细致的眉眼在笑起来的时候更是令人忍不住对这般美色心生向往。只是可惜的是，因为奇怪的语癖和那有些轻佻的说话方式的缘故，失忆的黑子在内心默认眼前这人可能有些不太聪明。

  

 硬要说的话，就是“笨蛋美人”吧，虽然给人刻板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什么好事。

  

 医生对黑子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之后又询问了一下黑子目前身体是否有不适感，黑子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状况总结给医生，而后被拽去做了更精密的身体检查和CT后，黑子最终被判定为障碍性失忆。  

  

 那青年在听到这个结果时便犹如风雨过后的植物，整个人都蔫了下去。不过他失落得快振作得也快，几乎是在黑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安慰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他便立马直起身子，他并没有选择坐以待毙逃避现实。黑子见他飞快地拨打着电话又语速过载地向电话对面形容了一下现状后挂断，病房又短暂的恢复了安静的氛围之中。

  

 “小黑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青年不死心，他执拗地盯着黑子的眼睛，却无法从那澄澈的蓝色之中找到属于他的影子。

  

 “不好意思。”黑子的礼貌和疏离令黄濑感到无所适从，而这份无法言喻的距离感更是直白的表明了他目前的状况。

  

 “……唉。”叹了一口长气，黄濑的沮丧已经显而易见:“结果要从自我介绍开始吗？”

  

 “我是黄濑凉太……嗯，要说身份的话，我和小黑子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同样也是恋人关系，正在交往中的那种。”

  

 就算黑子已经失去记忆，这并不代表他的伦理观也一并飞去爪哇国，那张没什么波澜的面孔上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在一瞬间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想要浮出水面，最后却又归于平静。

  

 “……恋人关系吗。”黑子敛起眼睑，似乎是在品味着这句话的意义究竟如何。很明显他不太信任黄濑这番说辞，毕竟这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不符合他们之间的氛围，那位黄濑凉太怎么看都和他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黄濑眯起眼睛，弯着眉眼的笑意像是盛满了他的爱意和心情、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怎么看我和小黑子都是两情相悦的吧。”

  

   “像你这样的家伙还好意思说什么两情相悦，可别再让人笑掉大牙了，分明在外面绯闻盛传没有一次安分守己的人，还会假惺惺地在这里对人说什么理所当然，欺负人失忆也应该有个适度而言。”

  

 冷笑着的声音生硬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黄濑沉下脸色倒是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哇哦，小绿间的嘴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毒……不过我得事先提醒你一下，小黑子现在可吃不起你这种言语攻势，在他眼里现在的我们都只不过是一群陌生人而已，论谁也受不了你这种说话方式。”

  

 名唤“小绿间”的人倒是如他的名字那般有着打理得体的仪表和裁剪整齐的绿发，一丝不苟的黑框眼镜更是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毕竟这印象看起来太过刻板，实在是让人难以接近。

  

 “哼，多管闲事。”绿间神色冷漠，只是那不住向黑子那里瞥去的眼神却早就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奉劝过你了，不听也罢。”黄濑神情恹恹，一副对现状失去了兴趣的模样:“小黑子失忆……这可真是比我想象中对我的打击还要大不少呢。”

  

 “不过如此，只是从一到零而已。”绿间扶正了镜框，手指修长的外型倒是肉眼可见，只是那被绷带层层包裹住的模样令黑子忍不住侧目而视，暗想这人会不会也是那种有点怪癖的残念系人设。

  

 “你倒是来得挺快。”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形如野兽般的身影，他斜睨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半睁半醒的双目在锁定了黑子之时才终是崭露峥嵘。

  

 黑子猛地有种被强悍生物盯上的恶寒感，他锁着眉头将身子向被子里缩了缩。

  

 “小青峰！你吓到小黑子了！”黄濑倒是飞快地将黑子护在身后，生怕对方再重蹈覆辙惊吓到黑子。

  

 青峰将“不爽”二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多管闲事，我和阿哲之间的事还轮得到你插嘴？”

  

 “你这只黑皮是死是活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青峰说话不大好听，黄濑则更甚:“小黑子被你这陌生人给吓到了，我身为他的男朋友怎么不能管一管？要说我没资格的话那你岂不是更没资格？”

  

 似乎是个别字眼戳中了青峰的怒点，他倒怒极反笑:“现在是，以后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黄濑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谁也不可能分开我和他。”

  

 推门的声音刚好打断了二人逐渐白热化的争执，一紫一红两道身影自门外进入病房后，整个房间的氛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黑子想要令自己变成被子的一部分——很可惜他做不到，因为此刻他俨然成为了事件的焦点，想逃也逃不掉。

  

 既然躲不掉那就直面恐惧，做好如此思想准备的黑子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希望自己的发言不会在此刻显得过于突兀:“我可以、请教一下在场的各位吗。”

  

 黄濑和绿间倒是早早经历过黑子失忆的反应，青峰黑着脸攥住了黑子的肩膀:“你不需要对我用这种敬语，阿哲。”

  

 青峰刚想说些什么，那宛如小山般高大的人便拍开了那青峰的手，转而揉了揉黑子那并不柔软的脑袋:“小黑仔好可怜，失去记忆一定很可怕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紫原敦哦。”

  

 被对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黑子却只能回复否定的答案，于是他只好放轻语气、像是哄孩子似的口吻喃喃道:“……或许，还记得一些也说不定。”

  

 紫原的神情自沮丧转为喜悦，而一旁陷入沉默、不知何许人也的红发男子却给予他当头一棒:“敦，你明知道哲也失忆这件事还要向他撒娇，这种做法只会令刚醒来却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感到困惑而已。”

  

 闻言，紫原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那一番话语并非虚言，只得起身稍微离开了黑子一些距离，但那双眼睛却从未从黑子那里移开过注意力。

  

 “既然已经陷入了这种境地，那有些事情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得直接、也更容易让无法理解现状的人拥有分辨是非、自行判断该如何决断的能力。”

  

 话音落下，他从容不迫地朝着黑子露出了对陌生人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极其和善、不会感到排斥的笑意:“那么，我们来做个赌约如何。”

  

 黑子猝不及防地怔住，没料到看似靠谱的人居然会说出“赌约”这种极其不靠谱的言辞来。

  

 “是的，赌约。”似乎已经料到黑子会如此反应，那人还坏心肠的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是赤司征十郎，在座的这些人分别是紫原敦、黄濑凉太、青峰大辉、绿间真太郎以及——黑子哲也。”

  

 “而在我们之中，到底谁才是你真正的伴侣……我希望你能找到这件事情的结果并告知我。”

  

 黑子眉心微蹙，斟酌了很久才回复他:“你确定是要失忆的我给你答案，而不是失忆前的我？”

  

 “当然。”赤司故作神秘地竖起手指、轻点着嘴唇:“难道你不好奇，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吗？如果你找到了真正的答案，那我自然可以把你失忆前的所有事情、毫无遗漏且事无巨细地一一告知你。”

  

 这种诱惑对于失忆的人来说是显而易见的，黑子无法在这种时候拒绝恢复记忆的条件，而对方很明显是有备而来封死了他的后路，黑子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摆在面前的单行道只通往赤司所给予的终点——仅此一种而已。

  

 “我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应该了解的。”

  

 虽然先不论自己的取向彻底弯了这件事，至少黑子算是有了失忆后的第一个目标，也不至于在这种茫然无措之时再思考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至少开端不算太糟糕。